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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传入中国后,在其发展过程中形成诸多宗派,一般认为主要有八宗。一是三论宗又名法性宗,二是唯识宗又名法相宗,三是天台宗又名法华宗,四是贤首宗又名华严宗,五是禅宗,六是净土宗,七是律宗,八是密宗。这就是通常所说的性、相、台、贤、禅、净、律、密八大宗。
性、相、台、贤又称为教,所以八宗可归纳为五宗。五宗者,即律、教、禅、密、净也。律、教、密,印光法师讲:“此三宗,均可摄之于禅,以其气分相同也。以故佛法修持之要,不过禅净二门。”
禅宗志在开悟,净土则专求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参禅能够真正大彻大悟、明心见性的,末法时期已经很难见到了。其他大多是错认消息,以误为悟,很少真正开悟的。即使真正开悟,距离了生死,还相差很远。因为悟和证不一样,虽然开悟,无始劫以来的烦恼习气,还要慢慢去断除,如果有丝毫的烦恼没有断尽,就仍然在生死轮回中不能出离。古往今来的禅门宗师,彻悟而没有彻证的,大多属于这一类。这是由于只仗自力,不求佛力加持的缘故。
净土宗则是依仗佛力,在行持上简单易行,专称弥陀名号。无论男女老少、有智无智、出家在家、有修行无修行……通通不论,只要称念南无阿弥陀佛,愿生弥陀净土,信顺不疑,就必定往生。一得往生,就永超生死轮回,速成无上佛果。所以《华严经》中诸大菩萨,全都发愿往生;宗门教下诸大祖师善知识,同愿往生净土。
莲池大师在《竹窗二笔》中说:“戒禅师后身为苏子瞻,青草堂后身为曾鲁公,逊长老后身为李侍郎,南庵主后身为陈忠肃,知藏某后身为张文定,严首座后身为王龟龄。其次,则乘禅师为韩氏子,敬寺僧为岐王子。又其次,善旻为董司户女,海印为朱防御女。又甚而雁荡僧为秦氏子桧,居权要,造诸恶业。此数公者,向使精求净土,则焉有此?愚谓大愿大力,如灵树生生为僧。而云门三作国王,遂失神通。百世而下,如云门者能几,况灵树乎?为常人,为女人,为恶人,则展转下劣矣。即为诸名臣,亦非计之得也。甚哉!西方之不可不生也。”
这里提到了宋代五祖戒演禅师转世为大学士苏东坡,青草堂禅师转世为宰相曾公亮,逊长老转世为侍郎李弥逊,南庵主转世为忠肃公陈瓘,某知藏僧转世为张文定,严首座转世为王龟龄;其次,乘禅师转世为韩氏子,敬寺僧转世为岐王子;再其次,善旻僧转世为董司户女,海印信僧转世为朱防御女;更次的是雁荡山僧转世为秦桧,位居权要,造下诸多恶业,这些大名鼎鼎的宗门巨匠,反而转世为常人、女人、恶人,越来越低劣了。即使转为那些名臣,也不是最好的结果。假使精进求生西方净土,哪里会有这种结果呢?所以,西方极乐净土不可以不往生啊!
在《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卷上·致广慧和尚书》中,印光大师写道:
“参禅人以宗自雄,不肯仗佛力以了生死者,倘一念此结果,能不自反曰,仗自力与仗佛力相差悬远,曷若专修净业,以祈现生了脱之为愈乎。”
“大集经云,末法亿亿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生死。由是元明以来,凡宗家知识,多皆提倡念佛,如中峰本,楚石琦等。莲池悟后,主张净土。彻悟悟后,废参念佛。以观时之机,不得不然。如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不可死守一法。相宜而行,则有大利而无少弊矣。”
大师说,自元朝、明朝以来,禅门的大德,大多提倡念佛,甚至不再参禅而改修净土了。如元朝的国师中峰明本禅师、被誉为明朝第一位高僧的楚石梵琦禅师(楚石的《西斋净土诗》被誉为“千古绝唱”)、还有明朝四大高僧之一的莲池大师,在开悟以后都大力弘扬净土法门。还有清朝著名禅师彻悟大师在开悟以后,带领大众停止参禅,专修念佛,一心归向西方净土。
本书搜集并整理了以上诸人的两世事迹,编成这个小册子,意在引导参禅好禅之人,留心净土,归入净土,当生解脱,一了百了。
编者
我本修行人,三世积精炼。
中间一念失,受此百年谴。
这是北宋文学大家苏轼的诗句,他以毫无戏谑的语气说:我苏东坡本是佛门中的修行人,连续三世都在努力修行积累功德,只是由于中间一念过错闪失,而谴谪受得此百年之业报人身。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北宋眉州眉山(今四川省眉山市)人。嘉祐元年(1056年),苏轼首次出川赴京,参加科考。应试中,他所作《刑赏忠厚之至论》获得主考官欧阳修的赏识:“此人可谓善读书,善用书,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事实正如欧阳修所言,日后的苏东坡,果然佳作不断,名满华夏,并成为中国文坛翘楚。他是宋代文学最高成就的代表,在诗、词、散文、书、画等方面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其诗题材广阔,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他的词开豪放一派,与辛弃疾同是豪放派代表,并称“苏辛”;其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他亦善书法,为“宋四家”之一,黄庭坚他在《山谷集》里说:“……本朝善书,自当推(苏轼)为第一”;他工画,尤擅墨竹、怪石、枯木等。
嘉祐二年(1057年),苏轼进士及第,曾在凤翔、杭州、密州、徐州、湖州等地任职。宋哲宗即位后,曾任翰林学士、侍读学士、礼部尚书等职,并出知杭州、颍州、扬州、定州等地。
苏东坡的一生,不仅与书卷结缘,更与佛教、僧人因缘颇深。早在二十岁时,便结交成都大圣慈寺的惟度、惟简法师。嘉枯年间,又在京城与大觉怀琏结识。他还曾结识兴国寺德香、惠汉,眉山正信和尚,秀州僧本莹等。他初到杭州,先拜访惠勤、惠思二僧,后又与慧辩、辩才、道潜、法云善本、云知和尚等结交。在苏东坡众多的僧友当中,与他关系最为密切的当属佛印禅师,佛印禅师是当时禅宗阐法之大将,广开法席,为僧俗七众之所敬慕。宋神宗因钦仰他的德风,赐高丽之磨钠、金钵,并赐“佛印禅师”之号。
苏东坡虽然聪明过人,既善诗文,又在朝为官,但世间多苦,业因果报,千古铁律,任你是何人,也是在劫难逃。元丰三年(1080年),苏东坡因“乌台诗案”受诬陷,被贬黄州任团练副使。这时,佛印禅师给了他许多慰藉,所以彼此感情深厚。在四年贬居生活中,苏东坡到金山寺,与佛印饮茶、吟诗、谈道,留下了许多佳话。
可以说,禅宗思想对苏东坡的文学创作影响极深,甚至还有人把苏轼的文学天才归功于他的前身戒禅师:“东坡盖五祖戒禅师之后身,以其理通,故其文涣然如水之质,漫衍浩荡,则其波亦自然而成文。盖非语言文字也,皆理故也。自非从般若中来,其何以臻此?
关于苏东坡由戒禅师转世而来的相关佚事,《冷斋夜话》《禅林僧宝传》《净土圣贤录》等书中,也有比较详细的记载。大意如此:
元丰七年,苏东坡的弟弟苏辙,曾与云庵禅师、聪禅师同游高安。一天夜里,苏辙梦见自己出城迎接戒禅师,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两位禅师也都说做了同样的梦。更加令人惊诧的是,第二天,苏辙便收到了苏东坡的来信,“已到奉新”,说他正在前往高安的路上。三人大喜,把苏东坡迎到建山寺,并把梦境说给他听。苏东坡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八九岁时曾梦见自己是个出家人,往来于陕佑地区。母亲怀孕时也曾梦见一个僧人前来托梦,那僧人风采俊朗,却瞎了一只眼。”云庵禅师说道:“戒禅师正是陕佑人,也瞎了一只眼,曾游化于高安,圆寂于大愚,算来已有五十年了。东坡先生今年恰好四十九岁,定是戒禅师后身无疑!”
苏东坡在杭州时,曾与僧友参寥一起到西湖边上的寿星寺游历。他对参寥说:“我生平从没有来过这里,但眼前所见好像都曾经亲身经历过似的,从这里到忏堂,应有九十二级台阶。”叫人数后,果真如他所说。他对参寥说道:“我前世是山中的僧人,曾经就在这所寺院中修行。”此后,苏东坡便经常到这所寺院盘桓小憩。
由此可知,苏东坡的前身是一个僧人的传说,早在他在世的时候便已经流传十分广泛。不但佛教界内外旁人广传,苏东坡本人也对此深信无疑。这点从开头的那首诗便可知道。
那么作为苏东坡前身的戒禅师又是何许人呢?戒禅师俗姓金,法号为戒,西京洛阳人。自幼聪明,举笔成文,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他形容古怪,左边瞽一目,身不满五尺。戒禅师出家后,专修禅宗,而且颇有修为。相传五祖戒禅师因当年因破戒,羞愧之下,双腿一盘,坐化而去。
对于有修为的一位大禅师却没有在当生了脱生死而继续流转的这段公案,历来大德都颇为之叹息。宋代王龙舒居士,在《龙舒净土文》中说,戒禅师是苏东坡的前身,因为前世修行的缘故,所以生来聪明过人,但三毒习气未除,这一世才会与诗文结缘。意外遭此劫难,实在是大错特错。如果戒禅师在前世为僧时,能够在参禅的同时兼修西方净土,则一定会得生净土,不必来此世间,受尽苦恼。
印光大师更是经常引此劝诫净土行人,说五祖戒悟处虽高,尚未证得初果之道,世之学佛者,率以开悟为志事。不知悟而未证,尚不济事。又说末法众生,不遇净土法门,纵能明心见性,深通教观。谁能不断烦惑,了生脱死!
中年后,苏东坡恬淡无求,后来参禅,为东林常总禅师的法嗣。他亦念佛求往生,每到一处,必随身携带一轴阿弥陀佛圣像,并说:“这是我往生西方的公据。”
晚年,因新党执政,苏东坡被贬惠州、儋州,宋徽宗时获大赦北还,途中于常州病逝。而在他临终时,呼吸微弱,惟琳长老前来提醒他提起一句佛号,往生西方净土。他却无奈地答道:“我也知道西方极乐,可是用不上劲啊。”友人也鼓励他:“先生一生都在为此努力,此时更须着力啊!”苏东坡应声道:“着力即差。”说完,奄然而逝,世寿六十六岁。如此看来,苏东坡虽然也愿意求生西方,却不懂得往生是靠佛力,因而感觉自己使不上力,亦难以改变他参究的习气,临终之际都不舍机锋转语。
后据传说,苏东坡转世为明朝湖北省公安县的袁宏道。许是宿世习气不减,袁宏道又是文采斐然,且袁家兄弟三人都中了进士,精于诗文,史称“三袁”,是晚明文学界“公安派”的开创者和领袖之一。
袁宏道一生,悟性锐利,才华不凡,修行沉稳,埋头办道,少了苏东坡的锋芒毕露。因习禅无所获后,开始由禅入净。袁宏道著有《西方合论》一书。该书气势澎勃,融摄华严、天台诸宗妙行,归趣净土,受到了莲池大师的高度赞赏,又被藕益大师收入《净土十要》之中,成为净土宗的传世论著。
袁宏道任吴县县令时,在任仅两年,就使该县大治,百姓大悦。后来官至郎中。四十三岁那年因病归乡,数日后,在寺院里无疾而终。他为官清廉,去世后,连棺材钱和眷属回乡的路费都是朋友们捐助和卖尽他的书画几砚凑的。据说后来他的弟弟袁中道在定中遇到了哥哥,哥哥告诉他,自己已往生极乐世界。
至此,一代大文豪方才结束了他漫漫生死跋涉之路,回归到西方故乡自在安憩!
枕中云气千峰近,床底松声万壑哀。
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
这首著名的《宿甘露僧舍》的作者是北宋的文学家曾公亮,此诗从水天共流、长风万里的雄伟景象,想象到驶入大海的开阔自由,既流露出乘风破浪的快意,又表达了冲破现实羁绊、纵横广阔天地的豪情,真可谓境界阔大,立意高远。而诗的题目表明作者和佛教也有因缘。
曾公亮(999—1078),字明仲,号乐正,汉族,泉州晋江(今福建泉州市)人,北宋著名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
曾公亮为刑部郎中曾会次子,少时便很有抱负,且器度不凡,天圣二年(1024年)中进士,授越州会稽知县。天圣六年(1028年),他治理镜湖,立斗门,泄水入曹娥江,使湖边民田免受水涝之苦。
皇祐三年(1051年),曾公亮升翰林学士、知开封府。嘉祐六年(1061年),升任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宰相韩琦共同主持朝中政事。熙宁二年(1069年),任昭文馆大学士,累封为鲁国公。熙宁三年(1070年)九月,授职司空兼侍中、河阳三城节度使、集禧观使。
元丰元年(1078年),曾公亮逝世,享年八十岁,神宗临丧哭泣,为他辍朝三日,追赠太师、中书令,得以配享英宗庙廷,谥号宣靖。到下葬时,神宗亲自篆写碑首名为“两朝顾命定策亚勋之碑”。
曾公亮平生著作很多,参加编撰《新唐书》250卷,又私撰《唐兵志》3卷、《唐书直笔新例》1卷。见于记载的还有《英宗实录》30卷、《元日唱和诗》1卷、《勋德集》3卷、《演皇帝所传风后握奇阵图》和《武经总要》。
其中,《武经总要》是曾公亮和端明殿学士丁度于康定元年至庆历四年(1040~1044)承旨主编的一部兵书,共40卷,分前后两集,为中国古代一部军事科学的百科全书。
曾公亮的一生可谓多姿多彩,建功树业,著书立说,令后人敬仰,然而近代净土宗高僧印光大师却曾经在《文钞》中写道:“草堂清后身,作曾公亮,五十岁拜相,封鲁国公。然于佛法亦甚疏远,未及东坡之通畅矣。”
大师为什么这样说?曹堂清又是谁呢?
在《龙舒净土文》中有这样一段文字:
宋朝有二青草堂。在前者年九十余,有曾家妇人,尝为斋供及布施衣物,和尚感其恩乃言:“老僧与夫人作儿子。”一日此妇人生子,使人看,草堂已坐化矣。所生子即曾鲁公也。以前世为僧,尝修福修慧故少年登高科,其後作宰相。以世俗观之无以加矣。虽然此亦误也。何则?此世界富贵不长久,受尽则空。又且随业缘去,轮回无有了时,不如且生西方见佛了生死大事,却来作宰相。故虽入胞胎中受生,此一性已不昧。所以虽在轮回世界中,已不受轮回,而生死去住自如矣。今未能了生死,乃念区区恩惠,为人作子,则不脱贪爱,永在轮回,其失计甚矣。
这段文的大意是说,宋朝有二位同叫草堂青的禅师,前面的那一位有九十多岁。有一位曾家妇人,曾设斋、施衣供养这位禅师,老禅师感念妇人供养之恩,竟然发愿转世做夫人的儿子。后来,这位夫人生下一子,派人去看望草堂青禅师,发现禅师已经坐化了。
这位夫人所生的儿子,即是以后受宋神宗皇帝封为鲁国公的曾公亮。因为前世为僧,夙植福慧,是以少年登科,乃至后来位极人臣,官至宰相。
以世俗的眼光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已经足够显达尊贵了,但从佛法究竟解脱的角度而言,也是贻误不浅。为什么呢?当知人生在这世界上,富贵并不长久,一旦福报享受尽了,不免随业缘牵引,生死轮回无有了期。不如往生西方见佛,待了却生死大事后,再返回这世间来示现作宰相。到那时,虽入胞胎中受生,但总能性灵不昧,虽入轮回,而能去来自如。
今看草堂青,既未能了得生死,却念区区恩惠,甘心为人作子,可见他不能摆脱贪爱,那就只能甘受贪爱的役使,久处于轮回之中了,这样的一念之差,所招来的苦恼损失实在太大了啊!
再观曾公亮的诗文,虽然不乏精言妙语,宏阔的胸襟,然而确乎在佛法的气分淡薄太多,比之于苏东坡佛法上的畅达颖悟,的确差的太多了!
老子何因一念差 肯将簪绂换袈裟
同参尚有满兄在 异世犹将逊老夸
结习未忘能作舞 因缘那得见拈花
却修净业寻来路 澹泊如今居士家
李弥逊(1085—1153),字似之,号普现居士。绍兴九年(1139),李弥逊因反对议和,冒犯秦桧,被降为漳州(今属福建)知州。1140年归隐于福建连江西山,绍兴二十三年(1153)去世。李弥逊是宋徽宗大观三年(1109)进士,曾任单州(今山东单县)司户;政和八年(1118),宋徽宗引见,特迁校书郎,参与编修六典校阅,累官起居郎。他曾被贬为卢山县(今四川芦山县)知县,不久,改奉篙山祠,废斥隐居七、八年之久。后来历任冀州(今河北衡水、冀县间)、绮州(今江西高安)知州、淮南路转运副使、饶州(今江西波阳)、吉州(今江西吉安)知州,后任起居郎、户部侍郎。
李弥逊毕生著有《摘溪集》24卷(已散佚),后人辑有《竹溪先生文集》,另外,《全宋诗》中收录了10卷李弥逊的诗作。钱钟书认为他的诗不受苏轼和黄庭坚的影响,命意造句都新鲜轻巧,在当时可算独具特色。
在李弥逊的仕途经历中,他曾两次被贬:一是被贬为卢山县知县,一次被贬为漳州(今属福建)知州。这与他一生忠直有关。
李弥逊生性耿直,与抗金名臣李纲交好,力主抗金,反对和议,曾受到奸相秦桧的多次打击。
当时,金国屡犯大宋,秦桧主张议和,李弥逊坚决反对,他曾多次上疏,表明自己的主张。金国曾派人到大宋索礼,朝野上下,都感到十分气愤,议论纷纷。秦桧向皇帝谏言,想要屈尊议和。得知这个消息后,枢密院编修官胡锉上疏请求斩杀秦桧;校书郎范如圭指责秦桧曲学背师,忘仇辱国;礼部侍郎也曾引古德上疏皇帝,对秦桧的主张公开抗议。可惜的是,这些人相继遭到贬逐。
在这种情况下,李弥逊面谏皇帝,指出金国这种做法纯属无礼要求,大违君臣之礼,大不可为,皇帝也认可了他的想法。秦桧听说这件事以后,曾经邀请李弥逊到自己的府邸,巧言诱导,劝他接受议和之举。李弥逊回答说:“我受国恩深厚,怎么能忘恩背义?”听了他的话,秦桧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李弥逊再次上疏,请求皇帝另选贤士,前去与金使和谈,秦桧大为恼怒。
后来,秦桧借故进谗,罢免了李弥逊的官职。尽管如此,李弥逊仍矢志不渝,不忘忧国忧民。
由此可见,李弥逊在当时的政治斗争中,舍己为国,不畏强权,铁骨铮铮。
从另外一个层面来看,李弥逊一生忠诚,却深受奸臣所害,几度被贬,仕途坎坷,终成人生憾事。但这些人生经历,也成为他晚年退隐山林,潜心学佛的动力。
在李弥逊众多的诗作当中,不乏精妙之作,其中可知他与佛教渊源颇深。《绮溪集》卷收录了李弥逊为普济归寂禅师、慈阴性空禅师、慧慈独觉禅师、杨岐会禅师、褒禅佛眼禅师、寿山惠通一老禅师六位所作的《赞》。他还曾为和州褒禅山佛眼禅师、宣州昭亭山广教寺主持呐公禅师、大智禅师作《墓志铭》。
《居士传》当中除了记录了李弥逊的生平,还讲述了一段他参禅有省的故事。
李弥逊曾久参圆悟禅师。一天,李弥逊早朝归来,走到天津桥,坐骑忽然跃起,他对佛法也突然有所领悟,通身大汗淋漓。于是,李弥逊直接奔向天宁寺,去向圆悟禅师求证。
来到寺门口,恰好看见禅师要出门。圆悟禅师远远看见李弥逊向寺门走来,就喊道:“且喜居士大事了毕”。李弥逊厉声说道“和尚眼花作甚么?”之后,圆悟禅师喝一声,李弥逊也喝一声。行人不知二人何故如此,以为他们发生在争吵,其实他们是在斗机锋。
李弥逊与佛教因缘甚深的另一表现,则是有人认为他前世即是出家人。关于李侍郎由逊长老转世而来的史料众多,在《夷坚志》《乐邦遗稿》《居士传》《五灯会元》和《宋史》当中,都有相关记载,《夷坚志》中记述最为详实。
宋代洪迈所撰《夷坚志•逊长老》当中记述道:
似之侍郎弥逊为临川守。以父少师公忌日,往疏山设僧供,与长老行满共饭,满年八十余矣。饭且竟,熟睨李曰:“公乃逊老乎?”李不应,左右皆愕。俄又曰:“此老僧同门兄也。名上下二字,皆与公同。自闻公出守,固已疑之。今日察公言笑动作精采容貌,了不见少异。公其后身,复何疑。”李扣其以何年终,则元祐戊辰,正李初生之岁也。李亦感异。
这段文是说,侍郎李弥逊任临川太守时,在他父亲的忌日,前往疏山设僧供,与寺中行满长老共餐,当时行满长老已经八十多岁了。用过斋饭后,行满长老注视着李侍郎说:“您是逊长老吗?”李侍郎没有回答,左右人等皆一片愕然。过了一会儿,行满长老又说道:“逊长老是我的同门师兄,他的名字和您的名字相同。自从您出任临川太守以来,我一直心有疑惑。今天观察您的言谈举止,与逊长老几乎没有差别,看来你就是由他转世而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了。”
随后,李侍郎向行满长老询问逊长老于哪一年辞世,行满长老说他终于元祐戊辰,正是李侍郎出生的那一年,对此,李侍郎也感到非常诧异。
从行满长老的言语中不难得知,逊长老法号即是“弥逊”,因为他对李侍郎说“名上下二字,皆与公同。”如果仅仅因为名字相同,就认为两人有必然的联系,难免有些牵强,但行满长老说逊长老“此老僧同门兄也”,又说“今日察公言笑动作精采容貌,了不见少异”。可见,行满长老对于李侍郎由逊长老转世而来的的判断,有理有据,绝非妄测。
据《夷坚志》记载,得知自己是逊长老后身后,李弥逊回到家中,作诗一首:
老子何因一念差,肯将簪绂换袈裟。
同参尚有满兄在,异世犹将逊老夸。
结习未忘能作舞,因缘那得见拈花。
却修净业寻来路,澹泊如今居士家。
其大意是说:我怎么会一念之差,肯以无上袈裟换取这一世浮华;曾经前世共同参修的道友尚在人世,虽然身在异世,他们却还在夸赞我的前身逊长老;宿世业缘牵引着我再堕红尘,这样的因缘如何能够明心见性呢?从现在开始,我要回头重修净业,淡泊名利,潜心修行,寻找那出离之路。
在这首诗中,充满了李弥逊对轮回六道、世事变迁的无限感慨,表达他对前生修道、今世堕落的无尽追悔,更表明了自己专心求道的坚定决心。
净土之教 古佛所说
诚心之士 谛受不疑
历史上有两个陈忠肃,一个是南宋的陈文龙(1232~1276),是抗元名将,民族英雄;另一个是北宋的陈瓘(1057~1124),是佛教的大居士,还是净土法门的力行者,被收录在《居士传》和《净土圣贤录》里。通常说的南庵主的后身是北宋的陈瓘。
陈瓘,字莹中,号了斋,谥忠肃,福建沙县人。宋朝元丰二年(1079)考中进士甲科第三名(探花)。
陈瓘曾兼任两州通判,按当时制度规定,即有两份“职田”,可收两份田租。陈瓘却坚决不要明州那份田租,把这份租谷全部归入官府仓库,充作公用。
元佑五年(1090),由于蔡京推荐,陈瓘被任命为太学博士。陈因早闻蔡京为官不正,得知是蔡京推荐自己,便托辞不肯就职。
陈瓘任太学博士时,太学中的学官薛昂、林自奉行蔡京一伙诋毁司马光的旨意,竟酝酿准备把司马光主编的《资治通鉴》烧毁。陈瓘闻讯后,为挽救此书苦想对策,最后以书中发现有宋神宗所作序文为理由制止了毁书。由于陈瓘的竭力挽救,才使我国这部珍贵史料巨著得以保存下来。
宋元符三年(1100),陈瓘升任右司谏。他在任右正言时,所评论的许多人和事,已间接地论及蔡京。他当右司谏后,又上奏《论蔡京疏》,全面抨击蔡京。被《宋史》列为奸臣六贼之首的蔡京,在朝中已结成一个死党。陈瓘的抨击,动摇不了蔡京的权势。宋崇宁元年(1102年)蔡京当宰相后,大肆排除异己,对陈瓘更是恨之入骨,打击报复也就更加厉害。
由于陈瓘以反蔡京闻名于世,《水浒传》中也以历史上的陈瓘为原型,把他写进小说。《水浒传》第九十七回的“陈瓘谏官升安抚,琼英处女做先锋”,第一百回“张清琼英双建功,陈瓘宋江同奏捷”,一直到一百一十四回,都有陈瓘活动的叙述。当然,小说中写的陈瓘的故事是艺术虚构的。
明代著名作家冯梦龙编写的《智囊》一书,汇集了我国历史上许多智慧超人的故事,其中也有《陈瓘料事如神》《陈瓘攻蔡京之恶》等两则故事,其内容则属历史事实。
宋高宗绍兴二十六年(1156年),在陈瓘逝世三十四年之后,朝廷再次肯定陈瓘对国家的忠诚,特赐谥为“忠肃”。朝廷解释:“虑国忘家曰忠,刚德克成曰肃”。此后陈瓘被称为陈忠肃公。
陈瓘著作有《了斋集》(30卷)、《了斋易说》、《尊尧集》等。后人又编纂了《陈忠肃公陈垣集》和《宋陈忠肃公言行录》。其中《了斋易说》和《尊尧集》是在被贬期间写成的。《了斋易说》还被编进《钦定四库全书》的“经部”之中。
最初陈瓘喜好《华严经》,自号为“华严居士”。贬谪台州后,遇到明智法师,听其讲论天台宗旨,顿生信心,遂又转向天台学。曾著有《三千有门颂》,叙述了自己对天台教义的感悟。陈瓘自从到了台州之后,就放下纸笔不再作文章,专修念佛三昧。曾作《净土十疑论后序》《延庆寺净土院记》。
在《延庆寺净土院记》中,陈瓘表达了对净土法门的真实信心:“净土之教古佛所说,诚心之士谛受不疑。”
陈瓘晚年移居庐山不出,专修念佛三昧。曾告诉亲友说:“吾往年遭患难,所惧惟一死,今则死生皆置度外矣。”
时隔不久,于钦宗靖康元年(1126),六十五岁的陈瓘往生净土。
夕年曾见琅琊老 为说楞伽最上乘
顿悟红炉一点雪 忽惊暗室百千灯
便超十地犹尘影 更透三关转葛藤
不住无为方自在 打除都尽即南能
张方平(1007—1091),字安道,号“乐全居士”,谥“文定”,北宋应天府来城县(今河南商丘市)人。
张方平少年时聪敏绝顶,他读书只需看一遍,不劳再阅,便如印印心,过目成诵。因为他家中贫寒,买不起书,便向别人借三史读,十几天后归还,并说:“我已经读完了。”宋朝大臣宋绶、蔡齐皆认为他是天下奇才。
张方平历仕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宋仁宗景祐元年(1034)张方平举茂材异等,为校书郎,知山昆山县。
景祐四年(1037),张方平于山昆山,任上著成《刍荛论》10卷50篇。苏州刺史蒋堂得之,以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荐方平于朝廷,张方平应策优等,迁著作佐郎、通判睦州。
康定元年(1040),宋夏战争爆发,张方平奏《平戎十策》,就西北边事不断上疏进言,提出了一系的军事主张。
庆历元年(1041),张方平被召入朝,由直集贤院而知谏院,后又知制诰,权同知礼部贡举,拜御史中丞,两任三司使,再为翰林学士,并一度任参知政事;在外则先后出领江宁、滁州、杭州等十郡府。
神宗元丰二年(1079),张方平以太子少师致仕,退居南京(河南商丘)。
哲宗元祐六年(1091),张方平辞世,哲宗赠司空,谥号文定。他的好友苏轼哀痛不已,并为其写下了《张文定公墓志铭》。
张一生著有《乐全集》40卷,《玉堂集》20卷,是北宋中期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其谈兵之文包含了丰富的军事思想,体现出较深厚的兵学修养。他从如何应对西夏出发,对朝廷军事制度、文武关系、兵民关系等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张方平不仅是一位入世的士大夫,还与佛教关系密切,这在他的诗作中有所体现。比如他在《赠琅琊慧觉长老》一诗当中说道:
夕年曾见琅琊老,为说楞伽最上乘。
顿悟红炉一点雪,忽惊暗室百千灯。
便超十地犹尘影,更透三关转葛藤。
不住无为方自在,打除都尽即南能。
又如《赠琅琊智先长老》《赠辰长老》等。
不仅如此,在《禅林僧宝传》《楞伽经序》《乐邦遗稿》等书中都记载张方平是由知藏僧转世而来。其中,《人天宝鉴》中引用了《冷斋夜话》《苕溪渔隐丛话》当中的文句,记述较为具体。
庆历八年(1048)春天,在滁州当了三年知州的欧阳修被调任扬州。滁州人饯别欧阳修,又迎来了新太守,新太守正是张方平。调任滁州太守张方平因故参访滁州琅琊寺,并结识了住持慧觉禅师和智仙禅师。当年,两位禅师弘扬禅宗,天下信向,兴旺鼎盛,曾一度被誉为“甘露门”。
张方平每次来到琅琊寺,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倍感亲切,流连于廊庑间总是不忍离去。
一天,张方平来到一座堆放杂物的库房门前,突觉一阵晕眩。
这是一间久无人住的老屋,里面堆放的是废弃的旧物,张方平执意要进去看看。进屋后,张方平仰头张望,似乎有所觉察。他命人取来梯子,攀至房梁,竟然发现了一本经书。张方平打开书,原来是一本只写了一半的《楞伽经》,张方平命人取来笔墨,在中断处接着往下写。旁边的人惊奇地发现,新写的字迹竟然与原先的字迹完全相同,而且气韵贯通,一体天成。
张方平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他曾与汴京大相国寺住持本怀长老相见,长老指着一幅丛林寺院图问道:“你可认得这是什么地方吗?”张方平摇了摇头说不认得。长老说:“你与此图上的寺院有宿世因缘,须好自珍惜。今日且送你四句话:‘守蜀得三苏,藏院续前缘。四句有为法,一心无尽灯。’望你牢记心中,多加用心,将来必有莫大造化。”
当时,张方平对本怀和长老的话并不明白,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二十年前本怀长老图上画的正是这座琅琊寺。他自己则是曾经在这琅琊寺藏书楼的当值和尚,这是自己前世没有完成的书稿,因为身体突患重病,未能完成,便将书稿藏在此处,发愿来生再续。
张方平的好友苏轼在《楞伽经序》写道:“太子太保乐全先生张公安道(即张方平),以广大心,得清净觉,庆历中尝为滁州,至一僧舍,偶见此经入手,恍然如获旧物,开卷未终,夙障冰解,细视笔画,手迹宛然,悲喜太息,从是悟入”。
《楞伽经》最初是在南北朝时期,由天竺国(印度)僧人翻译介绍到中国来的。南朝梁武帝时期(约464年—549年),中国禅宗第一代祖师菩提达摩,在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之后,亲将此经传于二祖慧可大师,慧可又将此经传给三祖僧璨,此时已到了隋末唐初时期。四祖道信以后,“楞伽之学”渐渐式微。
时至北宋,《楞伽经》已鲜有所闻,成为佚失之经典。直到张方平续写此经,中间已隔断400年之久。因为这部《楞伽经》是张方平“两世”完成,所以又被称作《二生经》。
在续写和修学《楞伽经》的过程中,张方平也写下了许多心得体会,比如:
楞伽三万六千偈,百八句中成自性。
法法非法离法尘,心心无心入心病。
渐熟当似庵罗果,顿照犹如大圆镜。
龟毛兔角妄有无,海浪空华不清净。
另外,《楞伽经序》中说,张方平晚年时,亲自把《楞伽经》交给他的挚友苏东坡,并且出资三十万,请苏东坡帮助刻印传世。
石桥未到已先知 入眼端如入梦时
僧唤我为严首座 前身曾写此桥碑
王十朋(1112—1171),字龟龄,号梅溪,乐清四都左原(今浙江省乐清市)梅溪村人。
王十朋少年时聪明过人,7岁入塾,14岁先后在鹿岩乡塾、金溪邑馆、乐清县学读书,学通经史。年少的王十朋十分勤学努力,时至今日,他因为字写的不好而发奋练习书法,并向其叔父名僧宝印法师请教书法之道,终成一代书法大家的故事,还被编进教科书。19岁时,他便写出“北斗城池增王气,东瓯山水发清辉”这样的名句。24岁时,乐清县学落成,王十朋能文赋诗,他的盖世才华震动了浙南诗坛。
由于当时朝庭政治腐败,奸臣秦桧专权,科场黑暗,王十朋纵然才华出众,却屡试不第。直到绍兴二十七年(1157)年,秦桧死后,高宗主持殿试,王十朋以“揽权”中兴为对,中进士第一,被点为状元。
王十朋从政后,初授承事郎,兼建王府小学教授。后来,王十朋先后出任侍御史,出知饶州、夔州、湖州、泉州四州知州。
乾道四年(1168年),王十朋任泉州知州,乾道五年(1169年)冬,王十朋卸任,离开泉州。据说,当地百姓涕泣遮道,苦苦挽留,还效仿饶州百姓挽留王十朋的做法,把他必经的桥梁拆断(后重建,以“梅溪”为名)。王十朋只好绕道离去,百姓们跟随出境,一直送到仙游县枫亭驿才肯返回。
乾道十年(1171)年,王十朋被任命为太子詹事,因病以龙图阁学士致仕。绍熙三年(1192年),王十朋因病去世,宋光宗追赐谥号“忠文”。
王十朋以名节闻名于世,刚直不阿,批评朝政,直言不讳,力主抗战,被称颂为真御史。他一生清廉,品德高尚,学识渊博,诗文自有风格,对《春秋》《论语》《尚书》尤有研究,著有《梅溪集》《春秋解》《论语解》《尚书解》等。
朱熹称其文“规模宏阔,骨骼开展,出入变化,俊伟神速”;称其诗“浑厚质直,思恻条畅,如其为人”;并将他与诸葛亮、杜甫、颜真卿、韩愈、范仲淹五君子相提并论。《四库全书总目》说:“十朋立朝刚直,为当代伟人。”
另外,王十朋与佛教的因缘也深。王十朋由严首座转世而来,这是中国佛教史上比较著名的公案之一,在《乐邦遗稿》《天台山志》《台郡志》当中均有记载。
严阇梨,俗姓贾,字伯威,是王十朋的舅公。年少时出家于明庆寺,拜知性和尚为师,后来成为宋代高僧,人称“严首座”。
王十朋出生当年正月,他的祖父王格曾梦见严阇梨前来,手捧一大束花送给他,却又忽然不见了。严阇梨就在这个月圆寂,王十朋的母亲万氏恰于这个月有孕。
王十朋小的时候眉毛浓重,目深神藏,不仅相貌与舅公严阇梨十分相似,而且聪明悟性也与严阇梨十分相像。王十朋小的时候曾在贾岙鹿岩求学,他的表叔贾元达说:“此子眉目类吾伯严阇梨,他日能文未可知也。”
王十朋在《记人说前生事》当中说,自己小的时候,每次有乡僧见到他,都会说:“这个小孩儿是严伯威的后身”。
王十朋在一首诗中说:“前身严阁梨,蔬气端不除”,又在自注中说:“或云予前生为严阁梨,因以戏云”。看来,当时他对于大家说他是由严首座转世而来的说法并没有相信,只是当作戏言罢了。
虽然王十朋心中有所怀疑,但人人都这样说,不免心中有疑,于是他便去向叔父宝印禅师问严阇梨之事。宝印禅师对他说:“严阇梨是你祖母的兄长,是我的舅父,而且是天台宗的高僧。他博学多才,擅长诗文,曾经与法潜、思聪、文学家苏轼有过诗文往来。他戒行严谨,专精天台宗教义,江浙间人所共知,倍受推崇。”
后来,王十朋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来到一个地方,那里峰峦秀异,林木阴邃,并且有僧人在其中来往。王十朋所在的位置有一座石桥,桥上有一块石碑,他就走到石碑前看碑文。这时,有一个僧人对他说:“这是您前生所写”。王十朋追问僧人自己的前身是何人,僧人说:“是严首座”。
过了几年,王十朋来到石桥寺,寺中的僧人事先梦到迎接严首座,第二天,王十朋便来到了寺院。在寺中游历中,王十朋所见与他梦中的情景完全一致,所以他就写了一首诗:
石桥未到已先知,入眼端如入梦时;
僧唤我为严首座,前身曾写此桥碑。
可见,时至此时,王十朋才真正相信了自己确实是严首座的后身。
王十朋对严阇梨深怀敬仰,曾作《潜涧严阁梨文集序》《潜涧严阁梨塔铭》《跋严伯威墨迹》三篇文章。他在《潜涧严阁梨文集序》中认为,古之高僧垂名于不朽,皆因与当时知名之士从游,得以抬升身价;而严阁梨隐于潜涧,可谓“师真非常人,惜乎避迹于桑门,无贤士大夫与之游,推扬而夸大之,遂使其名泯灭而无闻。”
在《潜涧严阁梨塔铭》一文中,王十朋又赞叹道:
师之道,儒律禅教,咸臻其要。
师之技,歌诗文翰,咸极其致。
师之节,公卿大夫,不屈而渴。
师之训,子传教观,孙传心印。
师之庐,左琴右书,山高涧适。
师之塔,明珠遗骨,千古不灭。
王十朋出生在佛教盛行的宋代,加上家学渊源,他的一生也与佛教有着不解之缘。
王十朋曾与佛门中人来往甚密,如潜老大师、觉老大师、德芬大师等。
他在《寄僧觉无象》中写道:
我昔居鹿岩,时来潜涧游。
西坡访觉老,终日为迟留。
高谈穷古今,满坐风生秋。
令我名利心,一听浑欲休。
论诗出古律,有唱无不酬。
篇章溢嫌素,锦绣烂然浮。
此老岂易得,当于前辈求。
吾生恨太晚,见师已白头。
从诗句看来,王十朋在鹿岩居住时,时常与觉老大师谈古论今,并感叹与高僧相见恨晚。
在王十朋的诗文中,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佛教的意蕴,如“月台无屋有空坛,空处观空眼界宽。不惹世间尘一点,兵轮心境两团园”;“但能造得儒宗语,便是能传佛陇心。”
然而,纵观王十朋的诗文,他的儒家思想根深蒂固,时时透露出不入佛门的心意。
王十朋曾在诗中说:“渊明修静不谈禅,孔老门中各自贤”;“闻师结莲社,旦莫事真修。我狂似灵运,此志那能投”;“回首白莲社,姑作陶渊明”。
他的意思是说,陶渊明的一生修静不谈禅,而是在儒家与道家门中求学不倦;听说有人结莲社,恐怕我不能如说修行,我的性情狂放如同谢灵运,哪里能够投身其中呢?每当想起白莲社,自觉还是做陶渊明那样的人为好。
在这些诗句当中,王十朋自比陶渊明,以白莲社暗喻佛教,反映出他对佛教有意保持距离的基本态度,倡言修心,并无意投身佛门。
清代高僧印光大师在谈到这段公案的时候,曾经引用莲池大师的话来表达感慨。
莲池大师说,我听古德说,士大夫英明聪敏过人,多由高僧转世而来,但也曾经怀疑,既然是高僧转世,为什么会多半迷失于红尘,重续佛缘的人少之又少呢?想来身在五浊恶世,退缘多多,纵然曾为贤者,也难免如此啊!
印光法师在《复丁福保居士书五》中说:“王十朋,苏东坡,黄庭坚,曾鲁公等,皆是前生铮铮出众之高僧。而此生已不如前生,来生又不知如何结局。思及此,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若不发愤专修,仗佛慈力,往生净土一法者,非夫也。”
梦中石室尚依然 游宦于今二十年
欲了世缘何日了 服膺至教但拳拳
秦桧(1090—1155),字会之,生于黄州,籍贯江宁(今江苏南京)。
秦桧的父亲叫秦敏学,曾做过玉山县令、静江府古县(今广西永福县)县令。秦桧早年做过私塾教师,靠微薄的学费度日,他对自己的生活处境很不满意,曾作诗说:“若得水田三百亩,这番不做猢狲王。”
政和五年(1115年),秦桧进士及第,补为密州教授,接着又考中词学兼茂科,任太学学正。
宋钦宗时期,秦桧历任左司谏、御史中丞。靖康二年(1127年),因上书金帅,反对立张邦昌,随徽、钦二帝被俘至金国。宋高宗建炎四年(1130年),秦桧逃回临安,力主宋金议和。绍兴元年(1131年),擢参知政事,随后拜相,次年被劾落职。绍兴八年,秦桧再次拜相,前后执政十九年。
秦桧曾被封为秦、魏二国公,深得高宗宠信。绍兴二十五年(1155年),秦桧病逝,赠申王,谥忠献。开禧二年(1206年),宋宁宗追夺其王爵,改谥“谬丑”。
秦桧在南宋朝廷内属于主和派,奉行割地、称臣、纳贡的议和政策。第二次拜相期间,他极力贬斥抗金将士,阻止抗金;同时,秦桧结纳私党,斥逐异己,屡兴大狱,是中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奸臣之一。
绍兴十年(1140年)七月,宋军诸路战线捷报不断:张俊攻克亳州,王胜攻克海州,岳飞于郾城大败金兀术。八月,秦桧力主和议,罢黜反对和议的喻樗、陈刚中等七人。九月,高宗在秦桧唆使下,晓谕韩世忠罢兵,诸路将帅皆被召回,蔡州、郑州、淮宁府等地再次落入金人之手。
绍兴十一年(1141年)二月,兀术再次南下,宋将邵隆、王德等连战皆捷,收复商州、庐州等地。三月,秦桧传谕张俊、杨沂中、刘锜班师,濠州失陷,金兵北还。四月,秦桧密奏高宗“论功行赏”,收回诸将兵权,韩世忠、张俊、岳飞相继回朝,分别被任命为枢密使和副使。九月,兀术有求和之意,秦桧上奏宋廷,派刘光远、曹勋出使金国,商议以淮水为界,宋朝割让唐、邓二州。十月,秦桧让谏官万俟卨弹劾岳飞,张俊又诬告岳飞部将张宪谋反,岳飞父子被押送大理寺,后被赐死狱中。
秦桧的卖国行为历来为世人所不耻,历史名人多有评价。
朱熹说:“秦桧之罪所以上通于天,万死而不足以赎买。”
梁启超说:“其下者,则巧言令色,献媚人主,窃弄国柄,荼毒生民,如秦之赵高,汉之十常侍,唐之卢杞、李林甫,宋之蔡京、秦桧、韩侂胄,明之刘瑾、魏忠贤,穿窬斗筲,无足比数。”
百姓们对秦桧的无耻行径更是深恶痛绝,并逐渐形成了许多民间传说。
民间传说,岳飞被秦桧夫妇施计杀害于风波亭,军民对此无不义愤填膺。临安一户饮食摊贩得知消息后也深感不忿,就搓捏了形如秦桧和王氏的两个面人,绞在一起放入油锅里炸,并称之为“油炸桧”,人们为了发泄愤怒,便争相购买。随着顾客越来越多,店铺就简化制作工序,直接把两条面缠绕起来油炸,成为现今常见的炸油条。至今,有些地方仍有把油条称为油炸桧或油炸鬼。
元代时,人们在秦桧墓前便溺以表快意,谓之“遗臭冢”。有诗曰:“太师坟上土,遗臭遍天涯”。明代时,有人在岳飞墓前种桧树,一劈为二,名曰“分尸桧”。清朝秦涧泉来到西湖岳飞墓前,自称“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传说有一地上演与秦桧相的剧目,忽然有人冲上台,将饰演秦桧的演员刺死,足见秦桧名声之臭。
隆兴元年(1163年)七月,宋孝宗下诏,追复岳飞官爵,以礼改葬杭州西子湖畔的栖霞岭,岳飞一案完全平反昭雪。其后,秦桧的跪像在全国各地不断涌现出来。
后人又铸成秦桧与其妻铁像,跪在岳飞坟前,来朝拜岳飞的都用铁板痛打二人铁像,并便溺于铁像之上,以此来泄恨。
后来,有一位秦姓浙江巡抚说,这两个岳飞坟前的铁像受人便溺,污秽了岳飞的坟墓,便把铁像投入西湖,以使岳飞坟墓常得清净。不想自此以后,西湖的水变得恶臭无比,再也无法饮用。还有人经常看见湖面漂浮着死尸,等到有人前去打捞,却又沉了下去。官府贴出告示,召集船只,集中打捞,打捞上来的却是被扔入湖中的铁像。可见秦桧罪业的深重,便又把铁像重新放回了岳飞坟前。直到民国十年,岳飞坟前仍然污秽不堪。
但是,秦桧这样一个遗臭万年的人传说竟是僧人转世。《印光大师文钞》中说,秦桧的前身是一位雁荡山的僧人。
《乐邦遗稿》中有《秦太师留题雁荡灵峰寺》文,比较详细地记载了这段公案。
文中说,在秦桧还没有出生前,他的母亲忽然梦到一位身材魁梧的僧人登门化缘。秦桧的母亲问道:“你是哪里的僧人?”僧人答道:“我来自温洲雁荡峰”。僧人还说,他与秦家有缘,请求借宿一晚,秦桧的母亲高兴地同意了。后来秦桧长大成人,并步入仕途。
有一天,秦桧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岩洞中打坐,他感到非常诧异。后来秦桧因故来到雁荡山灵峰寺,游五百罗汉洞,感觉似曾相识,又想到他的母亲给他讲过的梦境,便在石壁上写下了一首诗:
梦中石室尚依然,游宦于今二十年。
欲了世缘何日了,服膺至教但拳拳。
秦桧的故事进一步说明了,一生不了道,轮回堕落,太可怕了。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这是唐代著名诗人杜甫的名诗——《江南逢李龟年》,诗中提到的岐王,正是敬寺僧后身李瑾的父亲——李范。
岐王李范,是唐睿宗李旦的第四子,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弟弟,被封为岐王。他本名李隆范,后为避李隆基的名讳改为李范。李范雅善音律,以好学爱才著称。
李范身边聚集了众多的文化墨客,一句“岐王宅里寻常见”即可知道。诗人杜甫、王维、崔颢,音乐家李龟年等,都与岐王交往甚多。
就是这样一位人缘极好,又善音律的王爷,却也有烦心事,那就是他虽然年届中年,却始终膝下无子。为解无子之忧,岐王不得已,便向道士净能求救,终于喜得一子,取名李瑾,但这位李瑾却是有些来历的。
《乐邦遗稿》中说:
广异志曰:唐开元中,岐王范以无子,求道士叶静能奏天曹。报云:“范分当无子。”静能又牒送天曹。天曹不得已,遣二使者,取爱敬寺僧为之子。二使误至圣善寺,取某大德。其僧曰:”某平生修兜率天业,不当为人作子。”二使者乃去。时爱敬寺僧竟以此日亡。经一年岐王得一子。方六七岁,恒求往爱敬寺游玩。王纵之,每见僧如旧识者。无何长大,乃多好弹射之事,斯亦逐物则意移也。
这段文的大意是说,在唐朝开元初年,岐王李范因为没有儿子,便请道士净能为他奏请天曹,求上天赐给他一个儿子。天曹回答说,李范命中无子。净能又第二次奏请天曹,为李范求子。天曹不得已,便派二差使索取一个和尚来做岐王李范的儿子。可是这两个差使却阴差阳错地跑到了善慧寺大德和尚的房中,和尚说:“我平生修兜率天业,不应当去为人子,应该是爱敬寺的一个僧人去投生吧?”听了老和尚的话,两个差使便离开了善慧寺。恰好在这一天,爱敬寺的一位僧人离世。一年以后,岐王李范果然得一子,便是李瑾。
李瑾长到六七岁的时候,非常喜欢去爱敬寺游玩,岐王知道其中原因,就任凭他随便到那里去玩耍。李瑾见到爱敬寺的僧人,就好像是见到了旧相识一样,十分亲切。然而李瑾长到十多岁时,性情大变,不行善事,特别喜欢玩弹弓,竟然把寺院里的鸽子全都用弹弓打光了。
宗晓法师在引述《广异志》的原文后,特别加了一句话:“斯亦逐物则意移也。”
这句话只有短短数字,大意仿佛也只是说“这是环境的变化,导致了李瑾性情大变”。可是,如果细细品味,这句话更深层次的意思应该是在说,李瑾前世是一位僧人,本可今生继续严守戒律,志求出离,虽然幼时有些前世记忆,而与爱敬寺颇有因缘,但今生受环境的影响,逐物好乐,终致前世向道之意渐渐磨灭、转变,反而杀生造业,乐此不疲,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宗晓法师的语句,一种无尽的慨叹与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据其它关于岐王李范子嗣的史料记载,“有一子李瑾暴卒,以薛王李业之子李珍嗣岐王。”这就是说,李瑾虽出生在富贵之家,却早夭暴卒,最后,只好由李业之子李珍承袭了岐王之位,诚可慨叹。
由此也可见得,宗晓法师的慨叹是有依据的,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不知那位爱敬寺僧人离开李瑾的躯体之后,又要轮落何方了。
乘禅师者
受持法华精勤匪懈
命终托河东薛氏为第五子
莲池大师在《竹窗二笔》中提到“乘禅师为韩氏子”,可是在现存的资料中查不到乘禅师转世为韩氏子的具体事迹,而在《续高僧传》《乐邦遗稿》《法苑珠林》中,均记载了元魏年间的乘禅师转世为薛氏子的事情,这三部著作所叙述的内容大致相同。古代刻板出现讹误,将薛氏子刻为韩氏子,亦未可知。《续高僧传》中记载:
又元魏北代,乘禅师者,受持法华精勤匪懈,命终托河东薛氏为第五子。生而能言,自陈宿世不愿处俗。其父任北肆州刺史,随任便往中山七帝寺,寻得本时弟子,语曰:“汝颇忆从我度水往狼山不?乘禅师者我身是也。房中灵几可速除之。”父母恐其出家,便与纳室,尔后便忘宿命之事,而常兴厌离,端拱静居。
这段话的意思是:在元魏(即北魏386—557)时,有一个乘禅师,专门受持读诵《法华经》,精勤不懈。命终之后,投生于河东薛氏家为第五子。他一生下来就能说话,自己讲说前世曾作僧人的经历,表达今世还想出家,不愿在俗的心愿。他的父亲任北泗州刺史时,他随父前往后,便到当地山中之七帝寺,找到当年自己的弟子,就对弟子说:“你还记得当年我从这里渡水往狼山吗?我就是当日的乘禅师,可以把房间里我的灵位速取下来。”他的父母不想让他出家,就替他娶了妻室。不久以后,就忘了前世的事情了。但是他还常常产生厌离世俗之念头,并喜好独处静思。
汝为方外人而受俗人供养
倦倦有欲报之意
以某观之
他日必为董氏子矣
在《乐邦遗稿•旻师为董司户作女》中记载:“夷坚志曰:僧善旻者长沙人也,住持洪州观音院,已而退居光孝之西堂。绍兴二十三年秋得病,鄱阳董述为司户。摄新建尉,居寺之侧。怜其病,日具粥饵供之。旻食之,必再三致谢。光孝主僧祖璇语之曰:‘汝为方外人而受俗人供养,倦倦有欲报之意。以某观之,他日必为董氏子矣。’旻虽感其言,终不能自免。时董妻注氏方娠,昱病益笃,以十月一日巳时死。寺中方撞钟诵佛,外人有入者云:‘司户妻娩身得女子矣。’时刻恰同,人颇信之矣。”
其中提到的《夷坚志》是宋朝著名的志怪小说集,作者洪迈(1123—1202),字景庐,别号野处,南宋鄱阳(今江西波阳)人。曾任知州、中书舍人兼侍读、直学士院、端明殿学士等官职,并兼修国史。据《宋史》本传载,洪迈幼而强记,博极群书,自经史百家,乃至稗官小说,靡不涉猎,因而知识渊博,著作甚丰,除《夷坚志》外,还著有《史记法语》《南朝史精语》《经子法语》《容斋随笔》等书。
《夷坚志》为洪迈晚年所著,书名取自《列子•汤问》中“夷坚闻而志之”语意,记载的是传闻的怪异之事。这部书搜罗广泛,卷帙浩瀚。内容多为神仙鬼怪,异闻杂录,禨祥梦卜,记载了宋人的一些逸文轶事、诗词歌赋、风尚习俗以及中医方药等。宋元以来,有不少话本和戏曲都取材于《夷坚志》的故事。《夷坚志》不仅在文学史上有一定价值,同时也是研究宋代社会史的有用资料。
在《夷坚志》这本书上说,有一个僧人善旻,本是长沙人,先在洪州观音院作住持,后来从光孝寺的西堂首座位置上退下来,与绍兴二十三年(南宋1154年)的秋天生了病。鄱阳(位于江西东北部)有一个人叫董述是当地的官员,居住在寺院附近。怜悯他生了病,每天给他送粥饭。善旻吃了饭,必然再三表示感谢。光孝寺的住持僧祖璇对他说,你是方外人而受俗家人供养,在你的心中一直有报答的心意,以我看来,他日你必定为董家的子孙。善旻听了虽然也有所感触,终究不能自免。当时善旻述的妻子注氏正在怀孕,善旻病得也越来越沉重。至十月一日巳时善旻断气,寺院里刚开始撞钟称诵佛号,有外人进来说,董司户的妻子分娩生了个女子。善旻的断气与董司户妻子的分娩,恰好同一个时刻,人们更加相信僧人善旻的确转世为董司户的女儿了。
笔者在披寻古籍,搜罗资料,连缀成文过程中,发现这些公案虽时代有别,个人经历亦不同,但其实也有诸多共性,颇能启迪后人。
一、这些人前世作为一个禅宗行者,修行程度往往比较高(若不如此,恐也难在史籍留名),如此高超的修行境界,放在今天恐怕都是令万众瞩目、赞仰、钦佩无加的高僧,但终究却没能脱离六道,再度转生为人,殊为可叹,值得后人仔细思考,此可充分说明印光大师所言,禅宗之悟并不等同于证,一个人可以悟境高超,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同时具有超脱六道的实证力量。
二、这些人后一世往往智慧超群,才气过人,乃至声名显赫,世福洪厚。这是因为前世佛门中修福修慧,故能招得此报。而禅宗本来就是接引“上上根”人,虽然转生,但余习尚存,很多可体现在其诗文之中,其诗文境界往往高远空灵、开阔豪迈,格调超俗,禅意超拔。由此思之,古之士大夫,今之知名学者、文人、高官等等,恐其多从前世此类修行人群中转来,故能智慧文采越人一格。
三、这些人转生后多半还保留有前世修习佛法的习气,或浅或深,但多数越转越轻,越转越淡,甚至如秦桧者,前世为僧,下生竟转生为万世遭人唾骂之极大恶奸,其心意与佛教可说完全相背。经中说,声闻有入胎之昧,菩萨有隔阴之昏,一个人经历投胎、入胎、出胎,前世的修行之意,磨灭者多,增进者少,诚然娑婆行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四、这些人经过轮回转生,济度众生之力转趋于弱,别的不说,这些人前世为僧,今世却难再披上僧衣,只能做个居士。龙树菩萨云:“菩萨若远离诸佛,便坏诸善根,没在烦恼,不能自度,安能度人。如少汤投大冰池,虽消少处,反更成冰。菩萨未入法位,远离诸佛,以少功德,无方便力,欲化众生,虽少利益,反更坠落。”故有宋朝元照律师开始发愿生生世世在娑婆世界度众生,鄙视净土,后得大病,方晓自己之前有多么自不量力,在生死巨壑面前,自力是多么的卑微,他力是多么的可贵,自此始发愿求生西方。
五、史籍之中,宋人居多。细考缘由,大概宋前之人,根机尚猛利,多有藉参禅之力了生脱死;而宋后之人,根机更不堪,口口说空,步步行有,如有人即曾问虚云大师:老和尚座下修持有心得者究有几人?大师答:现在连找一个看门人竟不可得,遑言其他。此类人下生转世为普通人已属万幸,多数人身都恐难保。故而史籍中此类公案,多见宋人,根机不如前人,但尚能从参禅中得到少分受用,根机强过后人,但始终难以籍自力了断生死,故而前世参禅,声名远播,第二世福洪广,又具显赫名望,然而终因不出轮回,成为后人学佛择法之反面教材。
综上,靠参禅来了生脱死太难太难,不是禅宗教法不行,而是时去境转,五浊增盛,人们根机普遍不堪。如宋朝天如惟则大师所言:“今此国中,四恶苦趣,因果牵缠。外道邪魔,是非扇乱。美色淫声之相惑,恶缘秽触之交侵。既无现佛可依,又被境缘所挠。初心悟达之人,尠有不遭其退败者。”所以永明延寿大师论断:“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嗟。”
禅宗之难,难在完全靠自力,净土法门易,易在绝对仰仗佛力。今五浊转盛之末法,念佛生西,一了百了,今正是时,如昔者弘一大师临别赠人纸片上珍重之言:乘此时机,正好念佛!
三生石上旧精魂 赏月吟风不要论
惭愧情人远相访 此身虽异性常存
杭州西湖边上有一块三生石,这块三生石是一块状貌奇特磊落的巨石,在与飞来峰相连接的莲花峰东麓,是“西湖十六遗迹”之一。该石高约10米,宽2米多,峭拔玲珑。石上刻有“三生石”三个碗口大小的篆书及《唐•圆泽和尚•三生石迹》的碑文,记述“三生石”之由来。石上有唐、宋时的题词石刻,大多已不能辨认,只有元至正元年(1341年)秋九月太史杨瑀、翰林张翥等人的题词仍然清晰可见。
三生石的故事最早出现在唐代袁郊的《甘泽谣》里,后又被收录进《太平广记》中,到了北宋,曾二度出任杭州地方官的东坡居士根据这些素材作了《僧圆泽传》。
“三生石”的传说多被人们认为是“守信”的象征,从而倍受赞赏,但以佛教的眼光看来,一位追求出世的名僧,却重堕轮回,实在是大不幸。
事情发生于唐朝代宗大历年间(766—779),距离苏东坡的年代并不远。富家子弟李源,生活奢侈,善于歌咏,在当时很出名。不幸父亲光禄卿李登在安史之乱中死去而悲愤交加,发誓不做官、不娶妻、不吃肉,把自己的家捐献出来改建为慧林寺,请圆泽禅师为住持,并住在寺里修行。
圆泽禅师,富有而且很懂音乐,李源和他成了要好的朋友,常常坐着谈心,一谈就是一整天,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有一天,他们相约共游四川的青城山和峨嵋山,李源想走水路从湖北沿江而上,圆泽却主张由陆路取道长安斜谷入川。李源不同意,说:“我已经断绝了与世事的来往,怎么可以再取道京师呢?”圆泽沉默了好久,说:“一个人的命运真是由不得自己呀!”
于是一起走水路,到了南浦,船靠在岸边,看到一个穿花缎衣裤的妇人背着瓦罐正到河边取水,圆泽看着就流下泪来,李源问:“一路上像这样的妇女,不知道有多少,您为什么这样悲伤呢?”圆泽对李源说:“我不愿意走水路就是怕见到她呀!”李源吃惊地问他原因,圆泽说:“她姓王,我应当做她的儿子,因为我不肯来,所以她怀孕了三年还生不下来,现在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再逃避。现在请你用符咒帮我速去投生,三天以后给婴儿洗澡的时候,请你来王家看我,我以一笑作为证明。十三年后的中秋夜,你来杭州的天竺寺外,我一定来和你见面。”
李源一方面悲痛后悔,一方面为他洗澡更衣,到黄昏的时候,圆泽就坐着去世了。河边所见的妇人也随之生产。
三天以后李源去王家,果然那个妇女生下了一个男孩。李源便把圆泽禅师的事情告诉了王氏,要求见一见婴儿,婴儿见到李源果真一笑。
王家拿钱把圆泽埋葬在山下。李源再也没有心思去游山,就回到慧林寺,寺里的徒弟才说出圆泽早就写好了遗书。李源也因此更加知道圆泽禅师不是平常人。
十三年后,李源从洛阳到杭州西湖天竺寺,去赴圆泽的约会,到寺外忽然听到葛洪川边传来牧童拍着牛角的歌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我是过了三世的昔人的魂魄,赏月吟风的往事早已过去了;惭愧让感情深厚的友人跑这么远来探访我,我的身体虽变了心性却常在。)”
李源听了,知道是圆泽的后身,就上前问道:“圆泽公,你还好吗?”
牧童回答:“李公真是守信的人,可惜我的俗缘未了,不能和你再亲近,我们只有努力修行不堕落,将来还有会面的日子。”随即又唱了一首歌:“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棹上瞿塘。”(身前身后的事情非常渺茫,想说出因缘又怕心情忧伤;吴越的山川我已经走遍了,还是把烟波上的小舟掉转到瞿塘去吧!)”牧童于是骑着牛离开,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再过三年,大臣李德裕启奏皇上,推荐李源是忠臣的儿子又很孝顺,请给予谏议大夫的官职。但这时的李源早已看破了世情,不肯就职,后来在寺里死去,活到八十岁。
在《龙舒净土文》《印光法师文钞》中,也有关于圆泽转世的记载,虽然与《僧圆泽传》和《太平广记》小有区别,但大意完全一致,并多有警示之语。
圆泽禅师能晓得过去未来,有坐脱立亡的本领,还不能了脱生死,逃避胞胎,何况我们这样具足烦恼的凡夫,一点本事也没有,如果不念佛求生西方,要想了生死,是做梦亦梦不到的。仗自力了生死,是这样的难,仗佛力了生死,又是那样之容易,而世上的人每每舍佛力而仗自力,真太莫明其妙了。
印光大师/文
以果地觉 为因地心
因该果海 果彻因源
近来佛法,约居士边论,似乎大兴,约僧众边论,则绝无兴相。何以故?居士多以念佛为主。僧众之应酬经忏者,日只以为人念经拜忏为正事,修持一事,置之度外。有正念者,归于宗门。参禅一事,非小根行人所做得到。即做到大彻大悟地位,而烦恼未能断尽,生死仍旧莫出。现在人且勿论,即如宋之五祖戒、草堂清、真如喆,其所悟处,名震海内。而五祖戒后身为苏东坡。东坡聪明盖世,而不拘小节,妓馆淫坊,亦常出入。可知五祖戒悟处虽高,尚未证得初果之道,以初果得道共戒,任运不犯戒任运者,自然而然也。未证初果者,要常常觉照,方可不犯。初果则自然而然不至犯戒。如耕地,凡所耕处,虫离四寸,道力使然。若不出家,亦复娶妻。而虽以要命之威力胁之,令行邪淫,宁肯舍命,终不依从。东坡既曾出入淫坊,则知五祖戒尚未得初果之道力,说什么了生死乎?
真如喆后身,生大富贵处,一生多受忧苦。既知其生大富贵处,又不明指为谁者,得非宋之钦宗乎?
金兵相逼,徽宗禅音缮,传也。位于太子,始末二年,遂被金兵掳徽钦二宗去,均向金称臣,死于五国城。以真如喆之悟处,生于皇宫之大富贵处,此之富贵,也是虚名,一生多受忧苦,乃是实事。以大国皇帝,被金掳去为金臣,可怜到万分了。
草堂清后身作曾公亮,五十岁拜相,封鲁国公。
然于佛法亦甚疏远,未及东坡之通畅矣。
海印信,亦宋时宗门大老,常受朱防御防御,武官名家供养。一日,朱家见信老入内室,适生一女,令人往海印寺探,则即于女生时圆寂。此语杭州全城皆知。至满月日,圆照本禅师,往朱防御家,令将女儿抱来,女儿一见圆照即笑。圆照呼曰:“信长老,错了也。”
女孩遂一恸而绝。死虽死矣,还要受生,但不知又生何处。
秦桧,前生乃雁荡山僧,以前生之修持,为宋朝之宰相,受金人之贿赂,事事均为金谋,杀金人所怕之岳飞。凡不与伊同谋者,或贬谪,或诛戮。卒至死后永堕地狱,百姓恨无由消,遂以面作两条秦桧与夫人共炸而食之,名之为油炸桧。又铸铁像,跪于岳坟前,凡拜岳坟者,皆持木板痛打,又向其头其身尿以泄恨。
后有姓秦的,作浙江巡抚,谓铁人于岳坟前被人尿,污秽岳坟,投之西湖,俾岳坟常得清净。自后西湖水臭,不堪食用。常见湖中漂几死尸,及去打捞,又沉下去。因兹出示,多来船舫,围而打之,则是铁铸之秦桧,与其夫人,并金兀朮。知其罪业深重,仍令安置坟前,被人打尿。光于民国十年,至岳坟,仍旧尿得污皂不堪。
夫以五祖戒、草堂清、真如喆之道德,尚不能了生死。而为大文宗、为宰相,已远不如前生。至喆老为皇帝,而为臣于虏廷,则可怜极矣。秦桧之结果,令人胆寒而心痛。以多年禅定工夫,后世得为宰相。
一被金人之贿赂所迷,直成香臭、好歹、忠奸不知之痴呆汉。及至打尿其像,炸食其身,千百年来,尚无更改。参禅人以宗自雄,不肯仗佛力以了生死者,倘一念此结果,能不自反曰:仗自力与仗佛力相差悬远,曷若专修净业,以祈现生了脱之为愈乎?宋朝大名鼎鼎之宗匠,来生尚退步于前生,再一来生,又不知作何行状乎?
光宿业深重,生甫六月,后遂病目,一百八十日,未一开目。除食息外,昼夜常哭,在老人皆料其不能得见天日。而承宿善根,好而仍见天日,实为万幸。入塾读书,又受程朱辟佛之毒,幸无程朱之学问,否则,早已生身陷入阿鼻地狱矣。由是疾病缠绵,空过数年。因思佛法东来,经几多圣君贤相,以护持流通。程朱之说,不足为训。因出家为僧,专修净业。先师以参究提命,则曰:“弟子无此善根,愿专念佛,以期带业往生耳。”六十年来,悠悠虚度,今已八十,尚未心佛相应。若或专仗自力,则其自误,何堪设想。然以六十年之阅历,及详察自他之善根,仗佛力者,尚不易即证三昧,仗自力者,谁是超过五祖戒、草堂清、真如喆以上之人?民国以来,大改旧章,废经废伦,废孝免耻,实行兽化,举国若狂,互相残杀,日事战争。有智识者,恐人道或几乎熄,于是各各设法挽救。明三世之因果,阐六道之轮回。普令老幼男女,同念万德洪名。其间虽不无随人凑闹热,而实有愚夫愚妇,得大感应者。今举其二,以显其不可思议之迹耳。
一:云南,保山城内,郑慧洪,经商昭通,于民十一年,函祈皈依,因以所印之书寄之。彼即劝其父母吃素念佛。其父乃博学隐士,初专研究《易经》数年,次又研究丹经。以其子慧洪,劝其学佛,遂又研究禅宗。后则专修净业,与其夫人,同求皈依。伯纯,法名德纯;夫人,法名德懿。民二十二年,慧洪由川回滇,道经苏州,住报国寺数日。次年春,慧洪死,其母心疼儿子,服毒,结跏趺坐,合掌念佛而逝。逝后面貌,光华和悦,凡见闻者,莫不赞叹。保山,乃云南边地,素不知佛。伯纯,以博学宿德,提倡净土,有智慧者,稍有信从。其夫人服毒,结跏趺坐,念佛而逝。一邑之人,十有八九,皆信伯纯所说,而念佛求生西方矣。若善知识临终,能结跏趺坐,合掌念佛,亦不平常。况以无学问之老太婆服毒,而能如是,设非佛力加被,曷克臻此乎?由是知佛力不可思议,法力不可思议,众生心力不可思议。然众生虽具有不可思议之心力,不以佛力法力加持,亦不能得其受用。由蒙佛力法力加持,俾众生心力,完全显现。故得毒不能毒,现奇特相,以为一方之导。彼以愚妇之资格,尚能现如此之奇特相。而须眉丈夫,堂堂比丘,当亦可以自奋,而决志力修矣。
二:则江苏如皋,掘港,陆紫卿,稍通文字之农夫。夫妻子女均皈依。其女出家,仍在家住。其子出家,未几死。其出家衣服戒费,及送终费,皆彼供给。意欲以田产卖尽,做功德,以免有所挂念。田已卖矣,其兄知之,令其赎回。其兄以弟无子,当以己子承继,谋家产起见,势极凶勇。不得已,觅乡长说其事。其田定规卖得便宜,故乡长不肯令赎。其人进退两难,从乡长家出,即投河而死,其尸直立水中,面西合掌。其家知之,往迎其尸。因寄信灵岩当家,祈于念佛堂立一牌位,方知其事。此去年腊月八日事。世有立化者,然亦不多。德超,投河而直立河中,校彼平地立化者,为奇特。设非通身放下,决期往生者,能如是乎?
夫以五祖戒、草堂清、真如喆之所悟,声震全国。死后为宰相、为皇帝,其道力已退步,而况了生死乎?此二人,乃愚夫愚妇之资格,临终横死,比得道之善知识无少轩轾。可知自力之不足恃,佛力之难思议。
近世为僧者,率以参禅为无上乘,念佛为愚夫愚妇之修持。今谓古之参而大悟已证者,则其神通道力,固非凡情所能测度。其大悟而未证,如五祖戒等,能如此二人之景象乎?一则专仗自力,一则兼仗佛力,故致上智不及下愚,弄巧翻成大拙也。故《大集经》云:“末法亿亿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生死。”由是元明以来,凡宗家知识,多皆提倡念佛,如中峰本、楚石琦等。莲池悟后,主张净土。
彻悟悟后,废参念佛。以观时之机,不得不然。如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不可死守一法。相宜而行,则有大利而无少弊矣。又净土一法,普利群机,实为如来一代时教中之特别法门,其利益超出一代通途教理之上。古德谓“以果地觉,为因地心”,故得“因该果海,果彻因源”,可谓最善形容,妙无以加者矣。
而况莲宗四祖,法照大师,亲见文殊,示以念佛。可不仰遵圣意,专主念佛?尚欲仗自力而弃佛力,只图撑大门庭,不计得益与否,慕虚名而轻实益,其丧心病狂,何至如此之极乎?按《高僧传》三集,《法照大师传》云:大师于大历二年,栖止衡州云峰寺,屡于粥钵中,现圣境,不知是何名山。有曾至五台者,言必是五台。后遂往谒。大历五年,到五台县,遥见白光,循光往寻,至大圣竹林寺。师入寺,至讲堂,见文殊在西,普贤在东,据师子座,说深妙法。师礼二圣,问言:“末代凡夫,去圣时遥,知识转劣,垢障尤深,佛性无由显现。佛法浩瀚,未审修行于何法门,最为其要?唯愿大圣,断我疑网。”
文殊报言:“汝今念佛,今正是时。诸修行门,无过念佛,供养三宝,福慧双修。此之二门,最为径要。所以者何?我于过去,因观佛故,因念佛故,因供养故,今得一切种智。故知念佛,诸法之王。汝当常念无上法王,令无休息。”
师又问:“当云何念?”
文殊言:“此世界西,有阿弥陀佛。彼佛愿力,不可思议。汝当继念,令无间断,命终之后,决定往生,永不退转。”
说是语已,时二大圣。各舒金手,摩师顶,为授记莂:“汝以念佛故,不久证无上正等菩提。若善男女等,愿疾成佛者,无过念佛,则能速证无上菩提。”
语已,时二大圣,互说伽陀。师闻已,欢喜踊跃,疑网悉除。
此系法照大师,亲到竹林圣寺,蒙二大圣所开示者。清凉旧志,被无知禅僧,将所开示,改作禅语,殊可痛恨。近修之志,按《高僧传》三集,《法照大师传》录。不标清凉志者,恐不知者,以旧志阅之,则反为疑谤。瞎正法眼,断人善根,罪莫大焉!此段前后俱略,其开示处,一字不遗。唯于“照”字,为顺口气作“师”字,特为标明。
五台,乃文殊应化之道场。文殊,乃七佛之师。
自言:“我于过去,因观佛故,因念佛故,今得一切种智。”是故一切诸法,般若波罗蜜,甚深禅定,乃至诸佛,皆从念佛而生。过去诸佛,尚由念佛而生。况末法众生,业重福轻,障深慧浅。藐视念佛,而不肯修,意欲一超直入如来地,而不知欲步五祖戒、草堂清之后尘,尚不能得乎?禅宗自梁发源,其教人亲见自性之法语,虽高超玄妙,犹有文义。六祖后,南岳、青原二祖,遂用机锋转语,唯恐人以解义为悟,而不能实证,故以此法,杜妄充悟道之弊。而其参究工夫,大非易易,多有数十年尚未彻了者。赵州八十,尚南北参叩,故云:“赵州八十犹行脚,只为心头未悄然。”可知此种大根行人,尚如是之勤劳,况根性下劣者乎?至宋而禅道仍大兴,则实证者盖寥寥矣。即如五祖戒,乃非常之人,为云门偃之法孙,为宋大觉琏国师之法祖。门庭高峻,若龙门然,学者每每望崖而退。在当时之声望,何等赫然,而只一见惑,尚未曾断,说什了生脱死,超凡入圣乎哉?
戒公后身为东坡,乃缁素通知。守杭时,尚不拒妓女来往。可知仍是具缚凡夫,连须陀洹之初果,尚未曾得。今人谁有五祖戒之道力,犹欲仗自力以了生死,而又高推禅宗,藐视净土,其故何哉?一则以少阅经典,及《华严经》,或曾阅过,绝不注意。二则不知禅家宗旨,无论问佛、问法,纵尽世间所有为问,答时悉皆指归本分,绝不在佛、在法,及在诸事上答。所谓问在答处,答在问处。若认做按事说者,则完全错会了也。而今人业深慧浅,每将直指本分之话,认做解义训文之词。如赵州云“老僧念佛一声,漱口三日”,及“佛之一字,吾不喜闻”,个个认为实话,遂以念佛为不屑而藐视之。不知赵州“佛之一字,吾不喜闻”下,有“问:和尚还为人否?州曰:佛佛”乎?有“问:和尚受大王如是供养赵国父子二王,及燕王,均恭敬供养,如何报答?州云:念佛”乎?又“僧问:十方诸佛,还有师也无?州云:有。问:如何是诸佛师?州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乎?夫“念佛一声,漱口三日”,与“佛之一字,吾不喜闻”及“以佛佛为人、以念佛报恩、以阿弥陀佛为十方诸佛师”,皆是指归本分之转语。若将前之二语,认做实话而实行之,必至谤佛谤法谤僧,永堕恶道。若将后之三语,认做实话而实行之,必至业尽情空,现生证圣,往生上品,渐至成佛。此二种话,各禅书均一齐同录。前二语,凡一切人,皆常提倡。后三语,吾数十年来,未见一人言及一句者。前后所说,皆归本分。后三句,纵不会赵州之意,其利益比会得赵州之意更大。以虽不会赵州之祖意,乃是遵如来金口诚言之佛教。前二句,纵会得赵州意,也不过是开悟而已,其去了生死尚大远在。何以一人之话,会不得当做实话,其祸莫测,而人人提倡。会不得当做实话,其利无穷,而举世无闻。良由最初未遇真善知识,不在己躬研究,一闻希奇相似辟驳之话,则中心悦愉,常常提倡。不知古人令人亲见本来之直捷话,认做鄙弃念佛之谤法话,末世此一类人甚多。除知自谅,有涵养,决不肯以测字之法为参宗之法者,不受其病。否则,悉是以误为悟之流,尚可以循例而行,不思改革乎?况且各处居士,护持广济之心,极其热烈,若犹以参禅之名自命尚可。若以仗自力不能得大利益,将何以报答诸居士之热心,又何以奋发诸居士之道念乎?光愧无才德,然以出家六十年之阅历,本不敢对一切人说。但以果定上人,与和尚,均肯垂青枉顾。兼以年已八十,朝不保夕。不以光之所知,供碧山常住,实抱歉之至。
念佛法门,乃律、教、禅、密诸宗之归宿,人、天、凡、圣成佛之捷径。一切法门,无不从此法界流。一切行门,无不还归此法界。小知见人,均谓是愚夫愚妇之法门。岂知华严会上,善财以十信后心,受文殊教,遍参知识,随闻随证。末后至普贤菩萨所,蒙其加被开示,所证与普贤等,与诸佛等。普贤为其称赞如来胜妙功德,令其发十大愿王,以此功德,回向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以期圆满佛果。并劝尽华藏世界海诸菩萨,一致进行,求生西方。夫华藏海众,无一凡夫、二乘,及未破无明之权位菩萨。最下者,即为圆教初住。其人已能于无佛世界,现身作佛,及随类现种种身,以度脱众生。此后从二住,以至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位位倍胜。是诸菩萨,皆以十大愿王,求生西方。彼何人斯,敢与彼抗?由是知念佛法门,实为十方三世一切诸佛,上成佛道,下化众生,成始成终之总持法门。故得九界同归,十方共赞,千经并阐,万论均宣。以其是“以果地觉,为因地心”,而即得“因该果海,果彻因源”也。
伏愿和尚,愍光愚诚,观时之机,辍参念佛。遵文殊普贤之圣训,步彻悟莲池之芳尘。俾学者咸得现生了脱之益,令护法同预莲池上善之会。三世诸佛,悲心大慰于寂光。五宗列祖,破颜微笑于真际。巍巍五台,既有弘成始成终之人。芸芸佛子,当齐修心作心是之道。不知和尚肯垂听否?若曰:人各有志,何可强逼?汝守汝法,吾行吾道,亦只自愧狂妄,不敢再渎。祈将此书,寄回灵岩,当于大殿文殊菩萨前焚之,以表光区区为五台之愚诚耳。
(续编上•致广慧和尚书 民国二十九年正月)
宗道法师/文
所以于往昔 无数劫受苦
流转生死中 不闻佛名故
玄奘大师的《大唐西域记》中记录了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
如来去世后将近五百年时,有一个大阿罗汉,从迦湿弥罗国云游教化到娑罗睹逻邑。有一天,他看到一个婆罗门在捶打教训幼童。阿罗汉问婆罗门道:“为什么要捶打小孩?”婆罗门说:“我让他学习《声明论》,他学不进,学业没有进步。”阿罗汉听罢哈哈笑了起来。老婆罗门说:“出家之人,以慈悲为怀,怜悯万物,你现在笑什么?”阿罗汉说:“此话难说,怕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你曾经听说过波尼仙造《声明论》,教育后代的事情吗?”婆罗门说:“他是本城人,后人到现在都还仰慕他的德行,为他设像纪念。”阿罗汉说:“实不相瞒,现在你这个孩子,就是那个仙人转世。他过去世因记忆力强,玩习世俗典籍,只谈论外道异说,不探究佛教真理,精神智慧白白荒废,以致轮回不息。现在因为过去积累的一丝善根,还得人身,成为你的爱子。然而世俗典籍,只会浪费他的精神,哪里比得上我如来圣教殊胜不可思议呢?
“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南海之滨有一棵枯树,五百只蝙蝠住在树洞里。一天,一群商人在树下歇息,当时遇上风大天寒,商人们又饿又冷,于是聚集柴草,在树下点燃火堆。火焰逐渐旺盛,枯树也跟着燃烧起来。此时其中一个商人,正在诵念佛经《阿毗达磨藏》,那些蝙蝠虽被火困住,因爱乐商人的诵经之声,强忍着不飞离枯树,就这样全部被烧死了。蝙蝠们后来因闻经功德而获得转生成人,他们全都出家修行,由于前世曾闻诵经之声,所以今世个个聪明睿智,全都证得圣果,成为了世间的无上福田。近来迦腻色迦王和胁尊者召集五百圣贤之士在迦湿弥罗国撰写《毗婆沙论》,他们就是前世那枯树中的五百只蝙蝠。我虽不才,也是其中一员。
“由此可见得世典和佛法的悬殊之别。现在你可让你的爱子出家学佛。出家的功德,是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的。”
阿罗汉说完这些话,又显示了种种稀有的神通,忽然就不见了。老婆罗门信心清净,对阿罗汉赞叹羡慕不已,将此事遍告邻里,并允许儿子出家修道,且立即改变信仰,尊崇佛教三宝,同乡之人皆受其感化,以至于此城越来越多人虔信佛法。
过去生中某部经典的作者,轮回数世,成为了硬着头皮学习这部著作的学子,且由于学不进而受人“捶训”。如此极具戏剧性的一幕,真让人感到讶异与惊叹。史上类似的公案很多很多,苏东坡前世乃名震天下的五祖戒和尚,秦桧的前生亦是雁荡山的高僧,皆因不出轮回而堕落凡尘。
由此等公案可知:生生世世,世世生生,无始劫轮回中,我们真的是什么角色都做过。
由于轮回的时间太久太久,一切我们羡慕的角色:富翁、名士、学者、政治家、军事家、大明星、大修行人等等,我们都做过;而一切我们厌恶的角色:贪官污吏、坏人流氓、妓女嫖客等等,我们也都做过。触目所及,可说都是我们过去世的身影,上至玉皇大帝、非想非非想天,下到畜生、地狱,所谓“旷劫来流转,六道尽皆经”。
古德言“众生相即是我相,我相亦即是众生相”,诚哉斯言,看到一切善恶男女众生,当知皆是我过去轮回之相。
若人真能信此诸事,则心不会企慕富贵、权势、大修行人等,因为我们都做过,都享受过,都实现过;也不会对形形色色的恶人恶事,心起厌怒,因为我们也都同样做过,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心中唯有惭愧,何有资格去评判人家?
太久太久的轮回,如同表演着得不到半点片酬的电影,人人演技高超,情真意切,却没有任何趣味与意义。若不念佛,这场戏还将要继续永远地无趣味、无意义地延续下去。《无量寿经》云:“无穷生死已,哀哉甚可伤”,善导大师谓之“无穷之劫枉疲劳”。
阿罗汉本是蝙蝠,因闻经功德转生为人,出家修道,而证圣果,此佛法之不可思议之的证也。《华严经》说:“所以于往昔,无数劫受苦,流转生死中,不闻佛名故。”往昔所以无量劫来流转受苦,皆因不闻佛法,不修习佛法。
若人能够遇到净土法门,便定能够“遇无空过”。《无量寿经》言:“如来以无尽大悲,矜哀三界,所以出兴于世,光阐道教,欲拯济群萌,惠以真实之利。”此真实之利,便是要截断吾辈漫漫轮回之路——“横截于五趣,恶道自闭塞”,“慧日朗世间,消除生死云”——一句弥陀,才一出口,便如同日光万道,消散此生死之云。
无穷之劫,生死疲劳,如坠阴云,迷惑颠倒。日光一出,阴云自消,名号才举,轮回自免。